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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舟共济创业路 情系两代同济人

——忆父亲项仕孝

项芸岩

多少年过去了,每当想起母校,我就会想起父亲。记得1991年,当时我还在河南医科大学任教。9月10号教师节那天,突然收到一封加急电报。我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迫不及待的打开电报:父去世速归!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确认了收报人:确实是我的名字!父亲,这位在自己心爱的医学教育事业上奉献了近五十年的老教师,最后选择了教师节作为自己的归宿。他走的那么突然,没有机会给母亲和我们兄弟姊妹留下一句话,但父亲在我们心中永生……

辗转求学

1939年父亲从上海私立浙江中学高中毕业时,上海已成为日本沦陷区,上海的高等院校也已被日本接管。一心报效祖国的父亲不愿接受奴化教育,只想报考我们自己的国立大学。他说服了自己的父母,告别了我的母亲和当时不满两岁的大姐,只身离开了上海,踏上了路途艰难的求学之路。他克服了重重困难,几经辗转,最后绕道国外经越南河内,追至云南昆明,终于找到抗战初期西迁的同济大学,如愿以偿的考入了国立同济大学医学院。父亲和老一辈同济人在战乱中艰苦奋斗,发奋学习,45年毕业后留校任教。抗战胜利后,1946年父亲随母校从四川省宜宾返回上海,与阔别多年的父母妻女团聚。为了进一步深造,两年后父亲再次告别家人,远渡重洋赴瑞士巴塞尔大学留学。

报效祖国

当父亲在瑞士取得博士学位毕业时,新中国已经诞生。已迁往台湾的国民党“政府”也正在海外四处游说拉拢中国留学生到台湾工作。当时摆在父亲面前有三条路:留在国外,到台湾工作,或回中国大陆。为了实现自己报效祖国的理想,参加新中国的建设,父亲和其他一些立志回国的海外学子一起,毅然找到中华人民共和国驻瑞士大使馆。在驻瑞士大使馆的帮助下,于1951年2月回到了祖国大陆。回国后,父亲收到了两份聘请书,国内一所医学院聘请父亲为教授;同时,同济大学医学院则聘请父亲为副教授。父亲没有犹豫,接受了母校的聘请,成为当时同济最年轻的副教授之一。父亲上任后不久,就将当时国外先进的“冰脑解剖法技术”引进国内,发表于《解剖通讯(创刊号)》上,为新中国解剖学的创立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两次建校

50年代初,为加强内地建设,中央政府将上海同济大学医学院与武汉大学医学院合并为“中南同济医学院”。父亲作为上海同济大学医学院赴武汉参观团团长,和其他团员一起先期赴汉,参加筹备和建立新同济的工作,并在协和医院门诊部落成典礼上致辞,为新同济的诞生而欢欣鼓舞。当时正值新中国成立一周年之际,武汉市市长还特别邀请参观团全体成员登上了武汉市国庆观礼台。51年冬天,父亲作为首批赴汉建院人员,举家从上海迁来汉口,任职于基础部和组织胚胎学教研室。他们一边建院,还自编了《神经解剖学》和《组织学》等教材。经过老一辈同济人的不懈努力,在昔日杂草丛生的武汉阅马场建起了一所崭新的,一流的医学高等学府。同济就是这样,经过一代接一代新老同济人的无私奉献而逐渐发展起来的。

13年后的1965年冬,为加强边远贫困山区的医疗卫生事业,武汉医学院的部分教职员工又到鄂西北郧阳地区去创建武汉医学院郧阳分院。父亲再挑重任,成为郧阳医学院首任副院长(院长空缺),并带队经过两天两夜的长途颠簸旅程到达郧阳山区。全体建院职工从挖山平地开始,克服了重重难以想象的困难,用自己的双手在群山之间又创建了一所新“同济”。父亲和教研室的老师们一起因地制宜,在简陋的条件下,不但保证了医学教学工作,还进行了鄂西北山区地方性克丁病的病理形态学研究,当地严重缺碘和高氟环境对人群体质及遗传性状影响的研究,以及神农架地区神秘野人的毛发鉴定等科研工作。

两代学子

父亲和我不仅是父女,而且还是校友。武汉同济医院是我的出生地,并在同济医学院的校园里渡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孩时的一切还深深的留在我的脑海中:武汉医学院大大的体育场看台,高高的附属幼儿园大门,和坐落在当时我们居住的601栋房后面的附属子弟小学。而父辈们在郧阳山区的艰苦创业历程,更是历历在目。77年恢复高考制度时,作为知识青年的我终于又有了上大学的机会。也许是父亲那艰苦求学,非同济大学医学院不上的精神感染了我。我把“武汉医学院”填到了第一志愿,并如愿以偿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武汉同济校园,和父亲一样成为同济的校友。从本科生到研究生,我和同济学子们聚集在一起,汲取母校为我们传授的科学知识,感受老一辈同济人为我们留下的同济精神。我曾经问过父亲:当时从瑞士回国时为什么选择了同济,他很干脆的回答我说:是同济培养了我,当然要报效母校,服务母校了。从求学,归国任职到不断创业,父亲始终以同济人为骄傲,并深深的影响了我们这一代人。

毕生奉献

从瑞士到上海,从上海到武汉,又从武汉到郧阳,父亲的医生就是同济的一部缩影。父亲将毕生献给了新中国的医学教育事业,几十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任劳任怨。1987年,父亲作为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代表,赴北京人民大会堂和国家领导人共议国事。在这次大会上,由父亲发起,和其他31名代表一道提出了《建议为“老、少、边、穷”地区增加智力投资》的议案。父亲还和同济医科大学的人大代表裘法祖教授,管汉屏教授,以及原在武汉医学院任教的沈琼教授会聚一起,欣然忆起当年在同济的创业历程。从登上武汉市国庆观礼台到踏入首都人民大会堂,是党和人名给予父亲的荣誉,也是对他一生的肯定。有人曾对我说,你父亲一生有三个“不应该”:第一不该回国,第二不该从上海到武汉,第三不该从武汉到郧阳。但是父亲却以此为荣,无怨无悔的为同济奉献了自己的一生。现在,经过一代代同济人的辛勤努力,崭新的同济医学院已经和华中科技大学一起跨入了中国高校十强行列,郧阳分院也从昔日的两间平房小教室发展成近日拥有七个院系,九个专业的省级高等院校——郧阳医学院。九泉之下,父亲有知,一定会无比欣慰。

(作者系武汉医学院82届毕业生,据父亲的日记和哥姐的回忆整理)

2005年3月于加拿大

摘自《郧阳医学院报》2007年10月31日 第9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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